面对德皇慷慨的馈赠,尤布斯塔库哈依德·冯·爱因兹贝伦丝毫没有在心中泛起一丝波澜。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哈依德的全盘计划。
唐谚有云:“塞翁得马,焉知非祸?”得到了比想象之中强大很多的圣遗物的同时,作为代价失去了对冬木的直接掌控,这一得一失孰轻孰重?现在还不好判断。
“还在掌握之中。”对于自己的判断哈依德坚信不疑。
执念,在心中产生。不,应该说是早已产生了吧。
对于亲手完成大小圣杯的艾因兹贝伦家族来说,交出它们只是一个手段,远非目的。千年曲折而痛苦的探索,迫使高傲的血统低下了头颅,依靠“外人”实现祖传的不二秘术——第三魔法“天之杯”。
但这绝不表明爱因兹贝伦愿意与庸人为伍,何况最终到达根源的,也只有那一位而已。
颇具讽刺意味的是,擅长于炼金术的魔术名家,构筑出冬木市圣杯战争的系统的御三家之一在魔术战斗的应用这点上“稍有逊色”,这当然是对于他们出神入化的魔力流转、转移技巧而言。
而在残酷的圣杯争夺修罗场中,“稍有逊色”所代表的白璧微瑕,却彻底断送了争夺圣杯的前程。
这可不是只要号称是“和平主义者”就能够解决的问题,这团阴云笼罩爱因兹贝伦家已经有六十年了。
在魔术师的世界,不存在任何的侥幸和怜悯。虚伪的谎言和故作的虚荣往往令人作呕,但还是有人放不下它们。
因为,以上的两种,亦可唤为“善意”与“尊严”。
最起码哈依德就是这样的人。
出生于名门世家的魔术师,如今正处于年富力强的壮年。度过了顺境中不乏逆境的百态人生,并成功战胜坎坷矗立在“现在”的坚强男人。把流血与牺牲看作是美德,服从与忍让是光荣的理想主义者。自然地将自己与家族视为一体,爱族人胜过爱自己的博爱之人。
这是一个真正的贵族,一个绝对的契约论者,完美主义的坚定支持者。
「既然世人皆以为我爱因兹贝伦长于炼金之术而短于战斗之术,那吾就用爱因兹贝伦的方式回击尔等!」
多年前的一个深夜,永冻冰封的山城,大门轰然打开。孤单的身影,消失在了茫茫冰原。
自认为“虽读万卷书,但不曾行万里路”的哈依德,离开了基督的世界,寻找炼金的法则。
尤卡坦半岛的茂密丛林里,玛雅人的金字塔顶端,马丘比丘的崇山峻岭之巅,太平洋的滚滚风暴裹挟着海潮,暹罗皇宫的大佛寺旁,孟买街头随处可见的湿婆罗法像,尼日尔纷繁复杂的部落图腾。
哈依德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该去向何处,任由身躯前往可以抵达的地方。
遍观世界奇迹的哈依德,目睹了太多的轮回。自然中远比人类更久远的事物,在人类的双手下变成了人们可以利用、依靠的东西。
他回到了位于冰原上的山城。所谓炼金,就是通过对物质的理解、分解、再造,然后让事物重新对人拥有利用的价值。
能量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能从一种形式转化为别的形式,或者从一个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物体,在转化或转移的过程中,其总量不变。
炼金术的作用,就是让能量在最恰当的时机发挥最恰当的作用。整个人类的活动,都可以看做炼金术的实践,无用的材料经过提炼,可以造福于人,那些被认为是无用的东西,下个时代也可能成为自然的馈赠。
如果将魔力看做货币的话,那么魔术就是用货币交换而来的种种物品。攻击性的魔术也好,结界型的魔术也好,它们本质上都是魔术师基于自身的判断将手中的货币换得最适合自己的货物,运用魔术的行为本身也是魔术师的自利行为,这与炼金的本质并无相悖之处。
从某种方面来讲,炼金术在某些方面隶属于魔术,可是站在历史的长河上,炼金那种“将物质转化为价值”的思想贯穿了人类整个的文明史。
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不存在永远具有价值的事物,人类追求的价值不断地在转移、流动,爱因兹贝伦的魔术特性,在某种方面上也暗合了这个世界的哲理。
「爱因兹贝伦没有失败——」骄傲的哈依德如此坚信着。
一望无际的原野,好像一望无际的未来一般,不见尽头。
仰望天空,碧蓝无垠。似有繁星,隐入无形。
和煦的微风吹拂着脸颊,也吹拂到人的心里。
身披“天之服”的天使,此刻正御空而行,泠然善也。
如此的近在咫尺,又如此的遥不可及。
“冬之圣女”面容祥和,柔声倾吐,为自己选择的命运而高兴。繁琐的仪式阻挡不住她的脚步,只能任她而去。
光芒乍起,灵台空宁,辉耀的颜色辨它不清。
定睛观瞧,光芒渐落,遥远苍穹彼方处,倩影远行。
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这个片段,缠绕在脑海里,久久不去。从幼年的懵懂无知,到青年的冒险进取,再到成年的沉于世故,丝毫不变。
不曾亲眼见证的哈依德,穿越了时光,在流传的故事里捕捉到了过往的场景。充斥着荣耀和激动,激励着他沿着魔术的康庄大道走下去,不堕爱因兹贝伦的英名。
完成了何蒙库鲁兹制作的他,手中俨然已经具备了胜利的条件,配合着从者那来去如风洋洋洒洒的战斗方式,即使遇见难缠的对手也有反戈一击的实力。相比于远坂家的小丫头,间桐家的老不死,以及什么都不知道的局外人,胜利的女神也要抛来橄榄枝吧!
“上次战争无功而返,皆因为族长“冬之圣女”羽斯缇萨以己之身献祭圣杯,非战之过也。”不甘居于他人之后的哈依德,决心以爱因兹贝伦的方式,夺取本该属于他们的圣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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